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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info@portuguese.org.cn
网友Sakane昨天给我发来一个最近在网上广泛流传的帖子《难以想象!中国从日本引进如此多的词汇》,大意是说在现代汉语中,70%以上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词汇都是从日语引进的,例如以汉语拼音Z开头的一组词汇:
杂志、哲学、真菌、证券、政策、政党、政府、政治、知识、直观、直接、直觉、植物、纸型、指标、制裁、制约、质量、终点、仲裁、主笔、主观、主食、主体、主义、注射、专卖、资本、资料、自律、自然、自由、宗教、综合、总理、组阁、组合、组织、左翼、作品
Sakane说,他只知道日语从汉语“借词”,从未听说汉语从日语“借词”,他问我这是否是真的?如果是真的,能否写个帖子谈谈?这个帖子,我原本想写另外一个话题,不过应Sakane的请求,我决定先写这个话题。
19世纪末期,西方的各种概念同时进入中国和日本,迫切需要翻译成汉语和日语。当时在中国,熟悉西方的人很少,精通英语的人更少,汉译工作主要由严复先生(1853—1921)完成。而在日本,熟悉西方、精通英语的人比较多,日译工作由许多学者共同完成。于是,同一个西方概念,在中国和日本有完全不同的译文,例如:
①capital:【严译】母财【日译】資本 ②economy:【严译】计学【日译】経済 ③evolution:【严译】天演【日译】進化 ④metaphysics:【严译】玄学【日译】形而上学 ⑤philosophy:【严译】理学【日译】哲学 ⑥society:【严译】群【日译】社会 ⑦sympathy:【严译】善相感【日译】同情
不幸的是,刚刚进入20世纪,以梁启超先生(1873—1929)为首的中国留日学者掀起一场学习日本的运动,大量翻译日语著作,大量引进日语词汇,结果“严译”还未与“日译”较量几个回合,就被击败,从此退出了语言舞台。
为什么“严译”会被“日译”击败呢?对于这个问题,王国维先生(1877—1927)的看法很有代表性,他认为“严译”的主要缺点有两个,一是过分追求“古”(archaism),二是过分追求“雅”(elegance),导致“严译”的术语,学者能看懂,而老百姓看不懂,与正在进入白话文时代的当时中国民众严重脱节,所以被淘汰了。我赞同这种看法。
现代有些日本学者,过分夸大现代汉语引进日语词汇的重要性,他们甚至认为,如果没有这批日语词汇,中国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不可能迅速发展起来。一些中国学者似乎也表示赞同。我个人认为这种看法纯属扯淡。pear译成“鸭梨”,或者译成“鸡梨”,难道有本质区别吗?难道pear叫“鸭梨”就是甜的,叫“鸡梨”就是酸的吗?所以我不赞同这种看法。
100多年之后的今天,汉语依然从日语引进词汇,比如这句话:“附近有一家人气很旺的卡拉OK量贩店”,其中就有三个最近20年引进的日语词汇,分别是人气、卡拉OK和量贩,所以我说这种现象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,属于正常的语言交流而已。
最后我附上一段严复先生翻译的《天演论》,您可以与英文原文比较一下,真的是很“古雅”,只可惜不太适合我等草民阅读(笑)。
【原文】It may be safely assumed that, two thousand years ago, before Caesar set foot in southern Britain, the whole countryside visible from the windows of the room in which I write, was in what is called "the state of nature." Except, it may be, by raising a few sepulchral mounds, such as those which still, here and there, break the flowing contours of the downs, man's hands had made no mark upon it; and the thin veil of vegetation which overspread the broad-backed heights and the shelving sides of the coombs was unaffected by his industry.
【严译】赫胥黎独处一室之中,在英伦之南,背山而面野。槛外诸境,历历如在几下。乃悬想二千年前,当罗马列大将恺彻未到时,此间有何景物。计惟有天造草昧,人功未施,其借征人境者,不过几处荒坟,散见坡陀起伏间。而灌木丛林,蒙茸山麓,未经删治如今日者,则无疑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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